一锅热气腾腾的猪头肉
新即墨
2024年05月21日
新即墨2024年05月21日04版面
朱 明
打我记事起,姥爷就已离休在家,像一尊雕塑,终日坐在胡同口的一块石头上。姥爷年轻时曾参加抗日,被大炮震聋了耳朵……
我七、八岁时候,也就是七十年代初期,那是一个物质极其匮乏的时期,大部分人家整年炒菜见不到块猪肉,至于猪头肉那就更是奢侈品了,只有有钱人家过年的时候才能拥有,姥爷家便是。
我们兄弟仨小的时候最愿意过年,因为可以穿新衣服、吃好饭。姥爷每月有几十块的离休金,每当过年前夕,便会托人到公社的食品站买回一个猪头,回家后,洗净、烫毛、冒、煮。因此,每年便有了煮猪头这个活儿。
因为煮熟猪头后可以分到几块肉吃,因此煮猪头这活儿就需要“竞争上岗”了。仨兄弟,我最小。现在回想,要争得岗位,一是给姥爷当帮手干活要长眼色,二是嘴要甜。也许是哥哥们让着我,这美差便每每落在我的头上。
冬天,晚饭后,姥爷的三间小黑屋便热闹起来。我的两只小脚紧蹬灶台的下角,双手拼命地拉动风箱。“咕哒,咕哒”的风箱声,划破了小山村夜晚的寂静,和深巷中声声犬吠交相呼应。淡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,不一会儿功夫,埋在煤火中的火钩子就烧红了,姥爷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。
滋……滋……通红的火钩子烙在猪脸上,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糊燎味,我一次次深呼吸,奢侈地“吮吸”着这幸福的味道,仿佛要把这诱人的香味儿吞咽下去。浑身油腻的煤油灯上豆大的火苗努力放出微弱的光,姥爷面无表情地重复着那熟练的动作。
最后一道工序便是煮了,等到煮熟的火候,一般是到深夜了,真是“又困又饿夜已深”。姥爷从锅里捞出热气腾腾的猪头,在菜板上切着、剁着,我也得到了煮猪头的最高奖赏——掉在锅里的一碗碎肉,有时还会带上一碗汤。那滋味儿,至今回味起来,还“荡气回肠”。
第二天清晨,毫无例外,我在妈妈的责骂声中醒来,因为头天晚上肉吃得多了,我闹肚子了。
如今,虽然生活条件好了,但每当寒冬来临我还是会想起小时候在姥爷家煮猪头的情景,一锅热气腾腾的猪头肉,不仅满足了味蕾的享受,更是承载了家的温暖与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