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聂小晶
走远的从来不是年味,而是人心。
重启封存的记忆,声声爆竹和漫天烟花,亦变得越发清晰。总被大人告诫捂住耳朵,心里却既怕又想听。点上一根香,约三五好友,门外放炮。不知怎么,那时的夜色,好像格外黯淡。寻不到引线,自然不敢上前。小心摸索中,一道火花倏然闪动。乘着小伙伴儿们的嚷闹,“砰”地一声,成就了童年独一份儿的美好。
如此盼望与快乐的,早已不是这代人。
小时候期待过年,出门才能穿的衣服总是小心地放着,拿出来看了又看,就是不舍得上身一穿。掰着小手指,一天天倒数着,年愈发近了。大年三十儿的晚上,眼睛瞪得溜圆,生怕错过年的消息。守岁,也只能是心愿,每次都酣酣地睡去,梦里尽是好滋味。醒来屁颠儿地跟着去拜年,一路吉祥话说下来,兜里是满满当当的瓜子、糖果和压岁钱。
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工作后每次归家,总显得有些耐人寻味。从前,有人这样调侃成长:饭桌上,盘子里的鸡腿,再也没人夹到自己碗里。原来,这就是梦寐以求的长大,虽说猝不及防,总归要招架得住。年不会走远,它一直在,笑声也传承,看得人心里欢喜。不妨转念,何必囿于烦忧,不过是换了些人延续曾经的“穷开心”。
挂念自始至终,从未有半分消减。
那年的异乡,苏轼写下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。至此,该如何定义圆满呢?有随手牵起的幸福,亦有来自远方的问候,这大概就是人生赢家。有人相看两不厌,扶持着走过风雪,彼此在就灿烂;有人身处异国他乡,模样变了又变,唯不忘年年报平安。永远记得,不曾遗忘,一通通电话远渡重洋,心儿紧紧相依。
爱的人在等待,亦有能力回报爱。
老屋、麦田、黄狗,奶奶烧暖火炕,围着头巾倚在门边。纵使眼波流转,目光却始终落在村口,翘首以盼她的所爱。近了、近了,一双糙而坚韧的手,给予力量,带来勇气。握住、凝望,道一声“好久不见”。恩师说:莫失莫忘,来日方长。春风回暖,人间日常,所幸有光,总会相逢。祈愿在老去的岁月里,可珍惜,自珍重。
一年又一年,定会常相见。
窗外,灯笼火红,映满喜庆与热闹;屋内,窗花精巧,透出祥和与温柔。案板,一行行饺子挺着将军肚,傲视四方;灶台,咕嘟嘟的热水顶起锅盖,迫不及待。无限循环的春节序曲,大包小包的年货礼品,沾在鼻尖的面粉和衣角的油渍,是每年都上演的年。变的,从来不是她。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,回荡着,经久不散。
年味,自在心中,各有答案。